HUNTER

最近重新补了HXH蚂蚁篇，也读了很多评论，发现有一点大家提及的很少。因此我很想就ED里面的两颗棋子，来谈一谈蚁王和小麦。

代表蚁王的是黑子——‘帅’，象征了反派的统领；而小麦则是白子——‘忍’，英文翻译是spy，也就是人类阵营的“间谍”。

有趣的是小麦本无心当间谍，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成功地使敌方统帅完成了从黑子到白子的转换，让蚁王舍弃了蚁类的身份，最终成为了梅路艾姆。

作为一个只心关注提升自身棋艺的军仪国手，对于比赛以外事情，她的了解很可能十分有限。再加上双目失明，仪表不堪，武力值低下，估计没有什么人会告诉她更多关于蚁王的详细情报。这一点可以在动画里得到验证，龙星群落下之前，小麦曾经偷偷幻想过总帅大人的长相，而她所构思出来的，正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威严中年正常人形象。

正是由于登峰造极的棋艺，她被带到了蚁王的面前，负责陪王“打发时间”。 但随着她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在军仪上击败了王，她存在的意义渐渐偏离了王最初的设想：她不再是一个弱小，愚蠢，可以被随时丢弃、随时处决的人类了。在有关军仪的层面上的对决，她无可匹敌，与蚁王最初的对局仿佛过家家一般，让蚁王认识到强大不局限于力量，也可以是其他方面。

这里不得不赞扬富坚老师对小麦这个人物的精心构思：正是由于双目失明，她察觉不出蚁王本身并不是人类，因此不会恐惧王的形象；正是由于鼻子总是被堵着，她的气息变化，蚁王也很难判断，因此无从干扰。

尽管观众最开始对这个刚登场就十分不修边幅的盲女槽点满满，但富坚老师还是作为补偿，给了小麦十分可爱的性格，以及一双美丽的眼睛。

正是这双眼睛，在两人对弈初始，小麦刚刚睁开的时候便赢得了王的注意力。王诧异于为何如此不堪的人会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以及为何睁开眼睛之后的小麦会散发出完全不一样的气势。这些让王的思考范畴从原本仅仅关注的如何变强（武力/棋艺）和如何征服世界等几方面外，又往外界探寻了一点点，更是让他开始思考起了‘为什么’等一系列的问句。

而什么能直接将人类和蚂蚁区别开来呢？那就看这个生物，是否还能关注生存本能之外的事情。思考能力，恰恰是生存本能外的一种。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包含了十分复杂的哲学层面的思考。想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都需要答者对于自身和这个世界有一定的认识，而回答则体现了个人的一系列价值观。想要具备这些，需要作为一个个体，在这个世界去长时间生活，去习得，去沟通，去思考。

王呢？他只是一个刚出生没有几天的蚁王。他所学的知识，不是来自与同样作为嵌合蚁的护卫队，就是来自于冷冰冰的书本。最初接触的人类在他眼里不过是食物罢了，只有裹腹跟可口两个概念。后来为了打发时间，最多又增加了可以解闷这个选项。他眼中的人类，从来都是弱小，丑陋，带有自己私欲的。

所以当他发现小麦拥有这样的气势时，王有些惊讶。随着棋局一次次进行下去，惊讶变成了好奇。而小麦所展现出的超高棋艺，更是让王对小麦产生了很多他本身并不理解的感情。

首先出现的很可能是尊重。正是由于小麦在军仪上展现出的实力碾压，再加上小麦本身就平易近人的性子，让王慢慢有了向小麦请教的想法，这这无疑就是他与一个真正的人沟通的开始。

王在武力上已经是一个难以被匹敌的强者，而强者之间往往会相互欣赏。可能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是军仪强者小麦无疑渐渐赢得了他的欣赏和关注。他会因为小麦露出疲态而终止下棋，让小麦去休息。他也会因为kokoriko的破解而去听一段他原本并不十分感兴趣的事情原委。

终于，他对小麦本人的好奇已经突破了一个上限，最终使他问了盲女的名字。

在他得到答复后，他万万没想到小麦居然反问了他的名字。动画表达的十分含蓄，但是漫画里的小麦此时双颊通红，这一幕明显可以看出小麦羞涩又雀跃的心情。再加上动画116集片尾的情人节彩蛋，大致可以判断小麦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总帅大人。

小麦不知道一个这么简单的问句会在王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后来王去找了他的护卫，他迫切想知道自己叫什么，但他失望了。除了他的母亲，没有护卫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尽管三个护卫自身态度有所不同，但没有名字这个事实也许还是或多或少打击到了王。

108集，王在护卫面前所展现出的纠结和残暴，以及在通向小麦住所，蚁王想就此杀了小麦的内心独白，很可能是缘于回答不上自己叫什么名字的那种窘迫感。此时蚁后已经死去，他获悉自己真实姓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得不到自己真实姓名的焦虑感让他想出了一条捷径：杀了小麦去遵从自己的生物本能。这暗示着他想放弃人类的思考能力，彻彻底底去当蚁类的王。

而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正在被鹰类袭击的盲女击溃了他那条苦苦构建的防线，同时一句句‘言不由衷’的话语也从他嘴里说了出来。明明刚刚决定立刻杀了她，但他反而第一时间处决了伤害小麦的老鹰；明明刚刚告诉自己小麦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但他却说小麦是他重要的客人，还气恼小麦为什么不向他呼救。

小麦所展现出的弱小，彻底激发出了王的保护欲。他发现他已经杀不了小麦了，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此时的他已经渐渐明白了珍视，欣赏，尊重和保护弱小。只是没有人曾经教过他如何跟珍视的生物相处，更别提什么是‘喜欢’这种感情。

正是小麦的存在，让王逐渐变得愿意思考，而渐渐脱离了蚁类之王这一身份，逐渐走向了小麦心中的人类‘总帅大人’。悲悯和仁慈这种属于人类的感情在小麦的激发下，渐渐开始生根发芽。

攻入战的各种阴差阳错之下，致使小麦受了重伤。濒死的小麦在王心中掀起了黑色能量的漩涡，让他失控的边缘挣扎许久。

也许是小麦的心跳，挽救了王心中岌岌可危的人性，并赋予了它极大的能量，让得以它极速成长，最终导致了王向会长发起的和谈。那时的王已经放弃了作为蚁王对世界实施残酷征伐。成立人类特区，也许在我们看来还是有些可笑自大，但那也许已经是他在段时间内可以想到的最平和的办法。可能正是发现了他的转变，会长终于以一种带着嘲讽的方式告知了他的名字：梅路艾姆。

会长说，他根本不懂人类的恶意。刚刚出生的梅路艾姆严重低估了人类数千百万年来的生存史。

穷人的蔷薇最终绽放。

尽管他得以生还，巨大的冲击还是让他失去了记忆。他心中人性和兽性的挣扎再次延续。也许是会长引爆蔷薇之前对于他们双方的嘲讽，残酷地剥开了人类社会同样存在，甚至更加残酷的生存规则，他心中的兽性此时占了主导。

但是那又如何？在蔷薇面前，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物都没有残喘的余地。

普夫的隐瞒，尤比的死去，彼特的杳无音信，这些逐步壮大了梅路艾姆心中的兽性，正当他决定彻彻底底拥抱野兽本能的前一刻，狼人沃尔芬的那一句话，让他找回了记忆。

他想起了他此前最重要的东西——小麦，也想起了他早已决定成为的样子——人。

彻底想明白的王，彻底地变成了梅路艾姆。

他找到了庞姆，并以非暴力的方式获知了小麦的藏身之地。他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小麦一起下棋度过。

也许梅路艾姆考虑过隐瞒他已经中毒，即将死去，而且毒也会传染这些事实，但当他看着眼前因他喜极而泣的小麦，这些话他隐瞒不下去了。

隐瞒表示王内心有过挣扎，究其原因还是梅路艾姆担心小麦会拒绝陪他度过最后的时间。但他同样担心小麦会因为他内心自私的请求而死去。尽管这样也许很美好，但他做不到了，他选择坦白一切。

听到‘毒会传染’，TV版的小麦幸福地勾起了嘴角，她说她要一直配着梅路艾姆大人。

No matter dead or alive, we'll never part.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我们都不会分开。

当梅路艾姆疑似已经失明的时候，他一句一句，像个孩子一般问小麦还在不在，可能是怕她先于自己死去吧。

后来他拜托小麦握住他的手时，想必他已经无师自通，自己领悟了伟大的爱情为何物。除了保护、欣赏、珍视之外，他迫切地想肢体上靠近小麦。也许他仍旧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在表达爱意了。

听到握手要求之后，小麦沉默了一小会。有人提到小麦可能是握住了他的手时，发现他不是人类的事实，毕竟他只有四根手指。但那又如何呢？没有人像梅路艾姆一样待她那么好，她随即回复了他。

TV315里面，小麦握住梅路艾姆时，濒临死亡的梅路艾姆用力反握住了小麦的手。

想到最终他还是一局都没有打败过小麦，他有些不甘地希望小麦可以忽略他们的赌约，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小麦笑着答应了。

她说，睡个好觉，梅路艾姆。我不久就会去找你的。

最终TV定格，两人携手奔向了远方。

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两人可以得以重逢。

其实小杰奇迹般的复活并非毫无代价，奇犽的离开和整个故事坠落至更黑暗的世界正是小杰和读者都必须付出的惨痛代价。

小杰无法折中的意志本是王道漫画的标配，读者在声声“绝不放弃”“正面打倒你”的怒吼中落入富奸的圈套——绝对正义是否是理所应当的光明面？这个提问在小杰一次次并非出于自我意志的从战场上“逃跑”而侥幸存活时（被奇犽打晕带走，体力耗尽放弃回击战胜对手等），在每一个读者的心里留下了不安的阴影。而整部蚂蚁篇就像是彻底破坏了王道故事的节奏，小杰个人的突破和成长不再是最核心的内容，甚至战斗力的提升也不再试图用战胜看似不可能的对手来展现，而是直截了当的：修行。蚂蚁篇的故事已经复杂和黑暗到小杰和奇犽无法合理的从中成长，生死成为小怪物们必须考虑的行动前提，因此小杰的直白愤怒很难展现富奸想要表达的所有含混不清，阴暗诡谲，忠诚残酷的双面性。

当读者还试图在蚂蚁篇中看到小杰如何一路奋战打倒王时，故事已经悄然转向了，小杰和读者的判断开始逐渐崩塌，直到王在决战时顺理成章又难以置信的说出“王的使命就是保护弱小。”好一记辛辣的耳光，读者此时只能瞠目结舌，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王和小麦陷入精神的爱河，看着王和护卫团人性中悲悯和崇高的火焰逐渐苏醒，深知王此时所说，必是发自真心，面对这样绝对正义的反派，备受尊敬的会长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抱着杀了王的目的而战斗呢。但富奸不愧是富奸啊，他尊重笔下每一个人物。富奸没有选择展现会长的杀意来讽刺人类的残酷，相反，会长对王的转变并没有质疑，也没有恶言相向，他仍然战斗了，出于对人类的了解，又出于身为武者的尊严。这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不是为了杀死残忍的蚁族，而是为了结束一切。故事最后王和小麦的殉情又再一次击溃了读者，因为与此同时，小杰正如所有人曾期盼的那样，在战斗中史无前例的爆发了，可此时此刻，所有读者想要的却和悲鸣的奇犽相似：求求你，停下来吧。黑暗的怪物究竟是王还是小杰？是蚁还是人类？富奸拷问着所有读者。

蚂蚁篇结束后小杰短暂的濒死和复活其实是一次梦一般的结尾。小杰找到了父亲，奇犽不再为杀人而活，从某种意义上讲，王道漫画全职猎人完结了。接下来的故事再也不能留给小杰和奇犽，他们在广阔天地间的成长已经不再重要了，酷拉皮卡成为暗黑大陆篇的核心人物，也似乎是顺理成章。

小怪物们也终究要成长，爱又能做什么呢。

看完135话的那个晚上我一直哭到半夜，中间偶尔缓一缓，然后很快回想起那些画面又忍不住哭起来。是那种揪心的悲痛和难受，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大概对于我来说这段故事是意外的理想化，所以它的结束让我被现实的残忍刺痛了。 一、 蚁和人 奇美拉蚁和人类同样是生物，一定有的共同点就是“生存是第一要务”。区别在于，对人类来说，尊重并充分利用、发挥每个个体的价值是“正面的”价值观；而对奇美拉蚁来说，以能力为标准形成森严的层级，让蚁王独自占据种族的顶点才是“正面的”价值观。作为人类来看当然觉得，蚁族这种对处于种族中低级的生物随意抹杀的价值观很残忍，但从大自然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样最有利于他们生存啊。 混入了人性，竟然是他们灭亡的最重要因素，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人性是一种温柔的东西。爱，怜悯，尊重，依恋，都是软软的情感。奇美拉蚁的身体几乎是刀枪不入，但是这些软软的人性让他们有了弱点。企鹅博士因为担心女王，才会被王一尾巴甩死；变色龙因为留着人类时的记忆知道企鹅对自己有恩，章鱼因为向往着像奇犽这样信任自己的朋友，才会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加入人类阵营；尤匹因为尊重对手，才会放过了他们；彼特因为做出救治小麦这种与之前残虐凯特完全不同的行为，才会逼得小杰愤怒到黑化；更不要说王因为不想伤及小麦，才会和会长单独离开以致于中了蔷薇的毒。说起来女王开始吃人才使得奇美拉蚁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但也是吃下去的人性让他们灭亡，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把蚁性保留得最完整的大概是普夫，于是他也是死得最绝望的一个，他的存在是为了蚁王，却要看着蚁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人性那一面……他是目睹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彻底碎裂的，最可怜的生物。 可是如果问梅路艾姆，生命重来一次的话不要有那些人性在心中滋生，他大概也不会愿意吧？它们让生命变得那么活色生香。觉得梅路艾姆最可爱的一次就是108话他蚁性大觉醒，信誓旦旦地想着“再怎么不可思议的能力只要用自己的强大暴力抹杀掉就不值一提”准备杀掉小麦，结果一见到小麦受伤就条件反射地心疼起来，一边说着温柔的话一边在心里震惊地吐槽自己。他从前以杀人为乐的时候，能想到自己会有握着别人血迹斑斑的手看着别人涕泪横流的脸庞慌得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吗？能想到，自己会有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唯恐她会消失的时候吗？

他不再是冷冰冰的符号“王”，他可以对下棋热爱到沉迷，可以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完成的愿望，可以以“梅路艾姆”的身份深深刻入别人的生命，这些把生活弄得多有意思，谁舍得丢掉啊。人性这种东西虽然软绵绵，却是会使拥有的人上瘾的。“快乐”“价值感”什么的，一旦感受过就不可能戒掉了吧。 二、 王和梅路艾姆 “王”这个身份，在蚁族中也就是个符号而已。你碰巧是那个女王集中所有优秀基因、用剩下的全部生命能量生下来的生物，于是你就是王了。本来这样也不错，作为蚁王，有着天下无敌的身体、头脑和能力，又有为你而生、为你存在的三护卫，日子多舒坦。 偏偏这个蚁王要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啊。是“自己”，不是“蚁王”。 名字，是一个个体最重要的存在符号。可是尤匹说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普夫说王就是独一无二的王不需要名字来和别人区分，彼特说王统一了物种后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就好。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作为蚁王，当然要以振兴蚁族为己任；而作为自己，他该干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而且三护卫都觉得他不需要知道。 很多人说梅路艾姆无情无义，到生命的最后都还是只想着下棋，辜负了三护卫那么忠心为他的心意。我倒觉得这才符合情理。三护卫忠于他，仅仅因为他是蚁王而已，如果蚁王换成另外一个生物，他们也会一样的效忠他；而小麦爱戴他，是因为他是世间唯一一个能激发出她下棋潜能的梅路艾姆，唯一一个与她跨越时空想出同一个绝招的梅路艾姆，唯一一个会对她温柔相待的梅路艾姆。他只能是梅路艾姆，换成谁都不一样，换成谁都不行啊。 就好像我自己也希望我身边的人爱我，是因为我是我，不是因为我是他们的什么人。我希望我爸妈爱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值得爱的人，而不是仅仅因为我是他们女儿他们总得爱一爱吧。前者才是我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以后存在的意义，后者只是我与生俱来自己没得选别人也没得选的牵扯。 如同最开始所说的，对人类生存最有利的价值观是尊重每个个体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人性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认识到其他人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懂得了这一点后的梅路艾姆变成了一个最温柔的王。从前他觉得人类弱小又无用，在他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可是当看见棋艺上全面压制他的小麦在恶鸟面前不堪一击时，他竟感叹起了生命的脆弱，在那之后他没有再杀过任何一个人。若说蚁族残忍，我却觉得那是因为他们不懂。王和护卫们展示出怪物般的力量时，其实都才刚出生不久。没有人教过他们啊，他们怎么懂什么叫珍惜什么叫同情呢。人类的小孩难道不是这样？他们虐杀人类，其实和人类小孩虐杀小动物是一样的心理啊（不过别说是小孩了，长大后依然如此残忍的也大有人在）。所以相比起来，反而幻影旅团才是真正的残忍，因为他们会为窝金的死而流泪，他们完全懂得同伴对于身边的人的重要性，完全懂得失去同伴的痛苦，却还是以杀人为乐。在某种程度上，蚁王确实比人类更有人性。王不想和会长战斗，只想好好谈谈两族和平共处的方式。他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朕已经懂得了力量应该是为了什么而使用……是为了保护弱小但值得生存的人，而不是为了残虐失败者。” 拥有力量，是为了保护别人，而不是满足自己的优越感。多少人能有这般无私的心境？但就是这句话，让会长看到了蚁王将败的未来，“他……在蚁与人之间动摇了。而且他没有意识到，两者是不可能打交道的。”这就是矛盾所在，因为是不同种族，所以蚁王的人性不可能让他被人类接纳，反而还会给他所“背叛”的本族带来灭亡。 我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假如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中，我或许就不会这么置身事外，只会恐惧地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恨不得赶快把蚁族赶尽杀绝吧？但我又认为，今天我们可以以物种为界区分敌我，明天是不是也就可以说着“你肤色跟我不一样你是异类”“你家乡跟我不一样你是异类”“你喜欢的东西跟我不一样你是异类”，理直气壮地抹杀别人？不管蚁王所设想的人蚁共处的方式可不可能实现，人类对待他们的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法西斯”吧。 王的想法让我感觉有点像夜神月，他们都是极度的理想主义者，想要重建一个“合理的新世界”。不同的是夜神月的矛盾在于后来连所有妨碍他维护自己的“秩序”的人都要杀掉，无论他们是否罪有应得。而王希望用力量保护值得生存的弱者，这样的秩序如果真的形成了也会带来矛盾，因为人们不可能在“什么样的人值得生存”的问题上达成共识。梅路艾姆终究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抱着公平的、合理的、美好的理想，但在老辣的人类面前也不过是幼童在说梦而已。 三、 军仪和小麦 我喜欢梅路艾姆和小麦，是因为他们都是极致纯粹的人。很多人对他们的关系会用最常见的说法概括，“小麦的善良感化了曾经残忍的蚁王”，而我觉得并不是。我所认为的善良应该是能够作恶而选择不作恶，小麦却是个除了军仪外没有任何能力的人，她就算想做也根本没有办法做不善良的事。善良不是她的个人选择，也就不应该是她的魅力所在。纯粹，才是她震撼人心的地方。当你看到她全身心都只在军仪上，除此之外无欲无惧，赢了只想再来一局，输了只愿去死，便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你可以很轻松地杀掉她，但只要你在军仪上赢不了她，她会永远在那个地方站成一块无法逾越的碑，因为她是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都押在了上面的。 最让人心疼的是，拥有如此力量的小麦却把自己看得那么卑微。双目失明，没有生活能力，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看作家里的累赘，看作只要输了一盘棋就应该被丢弃的垃圾。“像我这样的人，这么幸福真的可以吗？”棋逢对手就足以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她的所求如此简单，却又难遇——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她确实太幸福。也是她这样纯粹到极点的人，才能得到同样纯粹的梅路艾姆的惺惺相惜吧。会要求别人在万一自己输棋时杀死自己的小麦，和发现自己低估了小麦以命相搏的决心后断臂谢罪的梅路艾姆。赢棋的唯一愿望是再下一局的小麦，和死前只想听到小麦直呼自己名字的梅路艾姆。认为自己是为了与梅路艾姆下棋中共同赴死这一天而诞生的小麦，和认为自己是为了与小麦心意相通这一刻而诞生的梅路艾姆。这么可爱、这么幸运的两个人。现实中的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这样的赤子之心，所以我太羡慕他们。 小麦从小被当作家里的负担对待，梅路艾姆是第一个会保护她、怜惜她、说她很重要的人，那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而对梅路艾姆来说，小麦是给了他启蒙，让他有了爱、有了依恋的人，如果说女王是给了他生命和名字的母亲，小麦就是为他的存在赋予意义的母亲；这种关系像是亲情。他们在已知死亡不远的情况下，还一刻不耽误地下棋，过程中别无他想，一心思考棋路和破解，这种关系像是友情。梅路艾姆知道自己将死时唯一想见的就是小麦，为此甚至不惜向人下跪，临终前请求小麦一直握着他的手；而小麦所说的“虽然我只是个卑贱的人，但请允许我陪您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据说是古时候日本女子的结婚誓词；这种关系像是爱情。无法找到一种感情来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只能用那两个简单而厚重的字“知己”了吧。我知道你现在所想的和我一样，唯有如何破解眼下的棋招，如何将军而已，此外别无所求。我知道你像我珍惜你一样珍惜我，因为除了你谁也不可能激发出我这么多的潜能，谁也不可能跟我一样想出独绝古今的那一招。我知道你心甘情愿地和我手牵着手赴死，因为黄泉路上我们也想一直一直地下棋，永无止境地下棋，只能是你，一定会是你。 写到这里词穷了。蚂蚁篇太精彩，让我有阵子几乎满脑子都是情节。如今动画完结了，顿时失去了三年来生活中的一大期待……除了王麦，猎人里当然还有太多让人震撼难忘的故事。真希望永不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