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

你会相信一个孩子么？
即使他说得真实，从第一反应而言，浮于你脑中的会有几分相信？
Cole Sear说，你不相信我，你怎么帮助我。
他是一个孩子，他的眼神夹杂着泪水，如刀片般，亦很脆弱。

我极少有机会与孩子相处，因为我不是幼稚园教师或是如Dr. Malcolm Crowe般的儿童心理辅导师。我也不是很喜欢与孩子相处。大多数孩子会在与你碰面一次的几个月后便将你忘于脑后，因此我误以为孩子是最轻视感情的人。
有一段时间，我曾和一个孩子相处。第一次见面，我正坐在他的房间里，而他的妈妈刚刚出门，他则走进房间，眼神戒备地盯着我，对我说，电脑是我的，房间是我的，你不准碰我的东西。我和他面对面，不能对他认真的态度进行忽视，于是我说，是你妈妈让我进来的，你不听妈妈的话么。他撇撇唇，随即更大声说，这是我的房间，只有我才能让别人进来。
后来，我见到他的父母貌合神离的关系，他的爸爸常常坐在电脑前或者牌桌前，惟一替家里维持生济的人是他的妈妈，并且他的爸爸常常对家中的各种小事发脾气。我和那个孩子熟悉起来后，会陪他玩赛车，听他翻译电视里粤语版的奥特曼，于是他有些信赖我。一次，他走进爸爸的房间后，一语不发地走回自己房间。我跟过去，询问他怎么了。他说，爸爸恼我。他眼睛红着，表情十分委屈。我说，爸爸爱发脾气，这是不好的，不要理他。我承认我对孩子缺乏教育能力，因此我很快离开那间屋子。
一个月后，他的妈妈将他带至我所在的地方。他很开心的样子，顺着楼梯爬上爬下成了他很大的兴趣。而我仅能跟在他身后。我随即牵着他走进停车场，他开始叫我姐姐，显得很快乐地绕着场内跑步。我才知道，这个孩子并没有忘记我。但他跑了几圈后，忽然走到我跟前说，我不舒服。我当时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直至他推开我的手，扑到一张门旁，突然呕吐。事实上他感冒得严重，不适宜在屋外一直吹风。他的妈妈很快将他领走，我远远看着他，随即向他招手，远远看见他也在回过身招手。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说起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我十分想念他。他曾经哭闹着不许我离开他家，他被妈妈取笑时，他还认真地回答，我中意她。我确信我遇到了一个单纯又可爱的孩子。
事实上，我们面对与自己相同的成年人时，警惕性会增加一倍。因为我们深知自己的心理有多复杂，正如同我们了解孩子的心理有多单纯而对他不能重视。

影片本身，也与大人的世界无关。它可定义为惊悚，可定义为逝去的爱，可定义为人与人之间的恩情或友情等等。但其实，它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男孩相处的故事。
男孩害怕一切鬼魂，但他却无法摆脱看见它们的能力。男孩惟一不排斥的是这个男人，他会跟自己心平气和地玩一个游戏，变一个魔术，或只是单纯听他诉说。当这个男人中途想要放弃他，他有些疯狂地朝男人喊叫，事后，男人最终寻回他且愿意帮助他，谁也无法得知，他心里得到多大安慰。这种安慰，能够让他去面对鬼魂，向他的母亲敞开一切。
对男人而言，男孩只是他赎罪的某种渠道。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工作，令他中枪身亡后仍旧飘荡在世间的理由仍旧是他的工作。他从男孩身上看见那个面色苍白的举枪将他击毙的青年，救赎男孩能够使他的灵魂得到些许安息。而影片最大的悬念，却也在于男人身上。直到他的妻子一遍遍看他们结婚当时的录影带，并且在睡梦中呓语，他才被揭晓已经死亡一年的事实。
男人的职业本身便很崇高。世界上的人，能够用心倾听孩子的语言，并且相信他们的话语，少之又少。孩子在成年以前，思维方式皆只能由成年人引导，因此他们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就不存在值得人关注的心理，这是多数人的想法。即便有人遇见心理异常的孩子，也只会将他称之为怪胎，将他同正常孩子区分开来，以为自此相安无事。
但是，孩子眼里的世界，你如果想要了解，你会发觉它比自己所看见的更纯粹。即使它伤痕累累，仍旧怀有最大的被救赎的希冀。

    好莱坞有一句笑言：不要与孩子或狗演电影。原因是他们会有意想不到的表现，要么毁了整部影片，使所有人放弃，要么表现得异常出色，抢去了主角的彩头。

    这本是一部被我宿之高阁好几年的电影，因为我个人一度并不喜欢布鲁斯·威利斯这个演员。在我当初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只会演暴力电影的人，演技与他的肌肉一样——大块，僵硬。

    但是，哈利·乔·奥斯蒙特这个名字最终吸引了我。在看过《阿甘正传》中的小甘，尤其是另一部由他所主演的电影《把爱传出去》之中的那个感动世人，又死于非命的小男孩后。我重新翻找出了这部影片。

    而这个重新的动作，也同时令我对布鲁斯有了重新或者说更全面的认识：即使是大块，僵硬的肌肉，也会有细致入微的纹理。

    8岁的科尔拥有着看透世界，与鬼魂沟通的能力。但是，很显然，这种能力即使是对于一个心智已经成熟的成年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接受的诡异力量，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当生活中，时不时有一个或几个依然保留着恐怖死状的鬼魂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同他说话时……

    没有人相信他说他能看到这种超自然的存在，即使是他的母亲。当时日长久之后，他已经学会了独自面对，独立承担。但恐惧并没有因此减少，而连上帝的小瓷人像也已经无力再保护这个生活在“异度空间”里的孩童。

    哈利·乔·奥斯蒙特的表演是我所赞赏的。他将一个生活在高度不信任（既有别人对他，也有他对别人，当然还要包括鬼魂）和高度恐惧中的孩子表演的十分到位。鬼是容易画的，但见鬼的人却是很难演的，演好了就更难。然而，当时只有11岁的哈利做到了。当他那张小孩脸上表露出成年人的冷漠与平淡时，观众很容易意识到，那是因为这个孩子所正在经历的是超越了他的年龄，超越了任何人的年龄所能接受的事物。而再当他目露惊惧地躲藏在家中的野营帐中，一双小手紧紧握住耶稣圣像时，我们又再次认识到，无论他经历着多么恐怖的事，他终究还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关爱、理解的孩子。

    马尔科姆的出现，帮这个孩子填补了很多的空白。父亲，朋友，一个孩子成长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终于以一种异常的形式出现了。这个儿童心理医生矢志要挽救这个身处理智边缘的孩童。而这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自救的行为。因为他自从上一次失败后，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要弭补曾经的错失，他要寻找存在的理由，他要重新展开生活，弭合与妻子之间的裂痕……

    而这一切都要从挽救这个孩子做起。他一点点的接近，一点点的了解。大厅里猜心的游戏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也同时证明了这将是一个艰难的旅程。信任的症结一直到马尔科姆终于可以相信科尔所言——他能看见鬼魂，并听到它们的声音——才终于化解。剩下的事，就是引导孩子再不要逃避，勇于面对，将他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运用到需要的地方。

    前面我已经讲过，这是部令我对布鲁斯改观的电影。除了《虎胆龙威》那样的片子，他也能演这种需要像美工刀一样细致刻画的影片。当他与小哈利将这一对似父子，似朋友的角色演绎的精辟入里时，我唯有叹服。在影片中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同漫步在林荫路上，阳光点点播撒，我不禁将他们这一刻的形象深印入脑中。要如父亲般关爱、保护，要如朋友般理解、信任，这之间的分寸，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而布鲁斯，成功了。

    在这部电影中还有两条副线也是不可遗漏的。一是科尔同他母亲之间由于这怪异的世界所造成的不信任，不理解的隔阂；一是马尔科姆与他妻子之间陷入的一种虽处同一屋檐，但相互间无言以对，视如无物的裂痕。

    母子间的亲情，夫妻间的爱意，都是人世间最重要，最深刻的情感。所以，当儿子说出外祖母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遗言，当妻子在睡梦中遗落丈夫原本该戴在手上的婚戒，隔阂与裂痕在一个拥抱与一滴泪水中消弭无形。

    抬头三尺有神明，尊重吧，无论那是否真的存在。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当时带给我的震撼却依然清晰。这绝对不是一部普通意义上的鬼片或者惊悚片，就像影评所说的：由开头的惊栗片格局一转再转，中段鬼怪出没而后段急转直下成为温情洋溢的家庭片，及致最后五分钟的高潮揭谜底戏，真令人意料不到。即便是看过多部鬼片的观众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耐人寻味的一部。

如果你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和别人都不一样，你会不会有压力？答案当然是会。很多人会为此承受沉重的压力，只因为你不是家庭、社会所期望的所谓“正常人”，你必然不被理解和接受。此片的主角科尔就面临这样与生俱来的困境，这个8岁的孩子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鬼魂，但是没有人相信他，包括最爱他的母亲。记忆最深的是科尔坐在餐桌前，妈妈质问他为什么要随便动餐柜和抽屉，科尔否认（事实上是外婆的鬼魂动的），然后妈妈果然爆发了，命令他离开。此时科尔眼中欲与还休、却倔强地隐忍，孩子该有的恐惧、委屈和无奈……都表现得非常真实，让人不仅感概：这个孩子承受了多少不该承受的痛苦！也正是这一幕，让我记住了这位被赞誉为“童星之最”的小演员海利•乔•奥斯蒙。他的表演甚至超越了许多成年人，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布鲁斯•威利斯的片中的表现同样令人惊喜，这位以“虎胆龙威”硬汉形象知名的老牌男星，这次饰演的心理医生麦尔康看上去平静、沉稳，内心却暗潮涌动。他怀着对自己曾经辅导失败的病人和被自己冷落的妻子的内疚，带着救赎的心理接近科尔，试图解开他的心结，帮助他面对内心的恐惧，敢于和那些来找他的灵魂对话……“也许，他们需要你的帮助！”没错，这正是影片一直隐藏在最深处的伏笔。麦尔康一语成谶，不仅是他自己，所有的观众都没有想到，这才是麦尔康最终通过科尔获得的救赎——究竟是谁成就了谁？谁又被谁救赎？当你看到结局时，一切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早已在导演的铺垫当中，的确高明。也是这部电影超越了其它鬼片最核心的所在，他披着鬼魂的外衣，讲的却始终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虽有不寒而栗，记住的却是温情。

片中每一个渴望被拯救的灵魂，不管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包括科尔、科尔的母亲，还有麦尔康，最终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些是通过旁人，有些则是自己发现了真相。毕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矛盾，都可以通过爱来化解，当科尔的母亲听到儿子转告的外婆带给她的那句“everyday”时，眼泪也潸然而下，多少年的心结终于得到释放——虽然空间阻隔，但爱，永不缺席。

救赎，是基督教重要教义之一，即基督拯救世人之道。而在希伯来语中，有一个类似含意的词是“释放”。在我看来，此片值得推崇的也许正是对救赎的理解，“if you don't believe me, how can you help me？”放下既有的偏见与固执，尝试去理解别人，也许，正是救了你自己！

即便你已经看过这部片，或者已经知道了结局，还是不要放弃再看一遍吧！他会告诉你：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也许并不是全部。你一直所相信的未必就是真理，正确与错误，正常与异端，从来都是相对而言。

《第六感》电影剧本

好莱坞电影公司/望远镜娱乐公司1999年联合出品
编导：M·奈特·夏马南(M.Night Shyamalan)
主演：布鲁斯·威利斯（饰马尔科姆）、托尼·克莱特（琳·西尔）、乔·奥斯蒙德（科尔·希尔）、奥利维亚·威廉姆斯（安娜）
摄影：Tak Fujimoto
音乐：詹姆斯·牛顿·霍华德
剪辑:安德鲁·蒙德森
获奖：2000年度拉斯维加斯电影评论协会最佳男配角奖；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奖提名、最佳剧本提名；芝加哥电影批评协会最佳剧本提名、最佳男配角提名；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最佳剪辑提名、最佳电影提名、最佳原创剧本提名；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最佳女配角提名、最佳导演提名、最佳剪辑提名、最佳影片提名、最佳剧本提名
编译：徐溧遥

1.内景，地下室，傍晚
一个裸露的灯泡亮了。地下室的门被打开。
安娜·科洛维穿着尽显身材的夏装，妩媚动人地从楼梯上快步下来。
她径直走到酒架边，手指滑过商标，最后在一个酒瓶上落定，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拿起酒瓶，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了。她凝视着冷飕飕的地下室，突然觉得不安。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小会儿，看着自己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变成了微薄的雾气。
她快速朝楼梯口走去，小跑着出了地下室。
（切入）

2.内景，起居室，傍晚
起居室的咖啡桌上放着一个空酒瓶和一些吃了一半的中国菜。
“天冷了。”安娜扔给马尔科姆一件运动衫，把酒放在桌上。
马尔科姆接过运动衫：“这真是个好镜框。”
穿着背心，没打领带的马尔科姆·科洛维此时正站在咖啡桌旁，看着一个红木镜框。他30多岁的样子，卷发，智慧有神的眼睛因为长期从事研究工作而有点斜视，脸上洋溢着迷人、随和的微笑。
“你觉得这么精致的镜框值多少钱？”他套上运动衫，坐到沙发上。
安娜靠近马尔科姆坐下，微笑着说：“你喝醉时说话就像那个苏博士。”
马尔科姆：“安娜,说真的。我是认真的。”
安娜双手环着马尔科姆的臂。转向镜框：“我想至少值两百块钱。我来宣读一下内容。”
“我真的像苏博士吗？”马尔科姆又问。
安娜不理会马尔科姆：“兹表彰马尔科姆·科洛维在儿童心理学领域的杰出成绩与贡献以及他为提高无数儿童及其家庭的生活品质……”
马尔科姆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安娜微笑着夺下他的酒杯，说：“你专心一点儿。……以及他为提高无数儿童及其家庭的生活品质所做的持续努力，市府荣幸地颁予费城之子马尔科姆·科洛维博士——就是你——专业优秀奖。他们称你为‘费城之子’呢。”
马尔科姆：“哇，我们该把这挂到卫生间去。”
安娜转头看马尔科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安娜：“今晚对我俩来说很重要，因为终于有人了解你所做的牺牲了。你把一切置于其次，包括我，就是为了那些他们所说的家庭。”
安娜轻轻抚摸马尔科姆的脸。马尔科姆抓住安娜的手亲吻。
安娜：“这也证明我的丈夫很有天分。你教会那些孩子们如何坚强面对连大人们都承受不了的处境。我相信上面这些话都是真的。”
马尔科姆深情地说：“谢谢你。”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亲吻着。
马尔科姆（呢喃）：“我想用酒杯喝酒。”
安娜应了一声。
马尔科姆：“我不想用大圆杯，也不想用水壶。”
安娜被他说笑了，两人同时发出笑声，笑声充盈了整个房间。
（切入）

3.内景，卧室，夜
安娜和马尔科姆两个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马尔科姆伸手拧亮了卫生间的灯。灯光照亮了站在一边的安娜。她开玩笑似的脱掉毛线衫，像表演脱衣舞一样扭动着身子。
马尔科姆受到启发，也脱掉运动衫，扔到一边。
突然，安娜在窗前站立不动，低头看着地上，一脸惊疑。
马尔科姆走到安娜身边，看到了地上的几块碎玻璃，风从掉了玻璃的窗户吹进来，窗户旁的电话摔在地上，发出极细的“嘟嘟”声。他震惊了。
这时，一个黑影在他们背后闪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了。
安娜尖叫一声。马尔科姆急忙转过身。两人同时盯着卫生间：里面有人！
马尔科姆慢慢地走到卫生间门口。首先看到卫生间地上的一堆衣服。接着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站在卫生间里边。
谁都没说一句话。
陌生人19岁左右，吸毒，眼珠黑，眼球突，身上布满了淤青和疤痕。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全身微微颤抖。他的头发有一块斑白。
“安娜,别动，别出声。”马尔科姆用极平静的口吻说话，眼睛始终盯着陌生人：“这里是洛克斯街47号，你打碎玻璃闯入了私人住宅……”
陌生人第一次抬起头，看着马尔科姆，颤抖着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这里没有毒品或药物。”马尔科姆试图劝说陌生人。
陌生人突然开始向前走动，直接向门口走来。
马尔科姆本能地后退，被绊倒在床上。
安娜这时第一次看到陌生人，顿时脸色变得苍白。
陌生人看到安娜，斜眼盯着她，像要看到她心里，哭着问：“你知道人独处时为什么会害怕吗？我知道。……”
安娜警觉地：“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答应过我的！”陌生人转向马尔科姆，歇斯底里地叫道。
安娜：“天哪！”
马尔科姆：“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神医？你不记得自己的病人了？……”陌生人眼里充满泪水。
马尔科姆像被人打了一锤，一时说不出话来。
陌生人：“……市区诊所，单亲家庭，可能患有情绪失调症。”
马尔科姆在回忆。
陌生人：“……我那时好害怕。你说我无法面对我父母离婚。你错了。”
马尔科姆似乎想起了什么。
“……现在看看我。”陌生人又开始歇斯底里：“我不想再感到害怕……”
马尔科姆：“让我想一下。”
陌生人用力捶着卫生间的门框：“我等你十年了！我不会再等了！”
马尔科姆：“班·费肯？”
陌生人：“有些人叫我怪胎。”
马尔科姆：“赖安·萨姆纳？”
泪水从陌生人的脸上落下：“我的确是怪胎，看看我。”
马尔科姆好像受到了启发：“文森特?”
一时鸦雀无声。
马尔科姆：“文森特·格雷?”
文森特·格雷已经哭得泪眼模糊。
马尔科姆长叹一口气，好像刚从深水里出来：“我当然记得你。安静、聪明、有同情心，非常有同情心。”
“你忘了我，也要受到诅咒。你放弃了我。”文森特抽泣，继而恨恨地：“你放弃了我！”
马尔科姆低声说：“文森特，很抱歉我没有帮到你……”马尔科姆从床边站起来。
文森特低头转身走到水槽边。
文森特：“……我再试一下。如果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文森特抓起一把手枪，对准马尔科姆一枪，然后对准自己的脑袋一枪。
马尔科姆捂着肚子倒在了床上。安娜犀利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马尔科姆：“文森特……”
安娜：“别说话。嘘！”
（淡出）

4.外景，长椅，下午
字幕：秋天。费城南城。
马尔科姆坐在长椅上看手写的文件，文件头几行字：“文森特·格雷，10岁，1989年1月19日转诊。”
长椅对面的门开了，一个男孩站在门口。
马尔科姆迅速翻到文件：“科尔·希尔，8岁，1998年9月转诊，父母离异，极度焦虑，个性孤僻，可能患有情绪失调症。”
科尔·希尔有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好像随时要把他周围的一切都看进眼里。棕发，柔软。这个8岁的孩子小心地锁好门，从书包里拿出一副硕大的眼镜戴上，显得非常可笑。
他走下台阶，不安地看看四围，神情紧张。
马尔科姆站起来，抚平衬衣，扣上夹克衫。
科尔沿着街道全速奔跑。
马尔科姆愣了一下，也收拾好文件跟着追去。
（切入）

5.外景，街道，白天
马尔科姆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寻找科尔，发现他跑进了一个停车场。
科尔从空停车场快速穿过，跑到一座建筑物门前。他用尽全力推开华丽的大门，钻了进去。
马尔科姆抬头望去，发现那是费城教堂。
（切入）

6.内景，教堂，白天
巨大的教堂里几乎没有人。
马尔科姆扫了一眼教堂，沿着中间的走道找到了蹲着的科尔。
科尔正在靠背长凳上玩一组绿色、褐色的塑料兵人，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De profundis clamo ad te,domine.”
科尔感觉有人，他抬头看见马尔科姆正盯着自己，脸一下就白了，把一个兵人紧紧地抓在手里。
马尔科姆：“别怕，科尔。我是马尔科姆·科洛维博士。”
科尔一动不动。
“……我们今天本来要见面的，但是我没赶到，对不起。”说着，马尔科姆坐下。科尔把他的兵人摆上了长凳靠背。
马尔科姆：“在很久以前的欧洲，人们会躲进教堂寻求庇护。”
“他们在躲什么？”科尔好奇地坐到了长凳上。
马尔科姆：“大多是在躲坏人，那些想把他们关起来、伤害他们的坏人……我注意到你的眼镜上面并没有镜片。”
科尔：“这是我爸爸的。有镜片不舒服。”
马尔科姆：“你刚才跟玩具兵说什么？”
科尔：“...De profundis clamo ad te,domine.那是拉丁文。”
马尔科姆注意到科尔手腕上的抓痕和淤青，有新的，也有旧的：“你的士兵都说拉丁文吗？”
科尔：“不，只有一个。”
马尔科姆双眉紧锁。
科尔：“你是好医生吗？”
马尔科姆：“以前是。我得过一张奖状。市长颁给我的。它的镜框很贵。”
科尔把兵人装进书包，站起来：“我会再见到你，对吧？”
马尔科姆：“若你不介意的话。”
科尔若有所思地转身朝教堂外走去。走到出口处，科尔从一堆耶稣像中迅速拿了一个小的放进书包。
马尔科姆看得呆了，半天没有合上嘴巴。
（切入）

7.内景，马尔科姆的家，傍晚
马尔科姆：“是我。”没人应答。
（切入）

8.内景，餐厅，傍晚
马尔科姆走进餐厅，看见餐桌上只有一副餐具，还剩有食物。
（切入）

9.内景，卧室，傍晚
马尔科姆走进卧室。只有一盏阅读灯开着。
安娜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裹着一条毯子，手里捏着一团纸巾。
马尔科姆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妻子。
安娜把毯子裹得更紧。
（切入）

10.内景，走廊，夜
马尔科姆拧地下室的门把。
门是锁着的。
马尔科姆伸手到裤袋找钥匙。
（切入）

11.内景，地下室，夜
原本空空的地下室堆满了文件柜、文件箱，里面放满了心理和医学方面的书。一张书桌紧挨着酒架放着。
马尔科姆从积满灰尘的书堆中找到一本厚书，书脊上印着“拉丁词典”几个字。
马尔科姆坐到桌边，翻开科尔的文件。头几行写着：“De profundis calms ad te,domine.”
马尔科姆查阅这几个拉丁字的词义。
马尔科姆翻译每一个字的意思：神啊，我自深渊向你哭喊。
他惊呆了。
（切入）

12.外景，费城，黎明
古老的费城苏醒了。初升的太阳给整个城市披上了金色的外衣。
教堂的钟声、直升飞机的声音……声音鼎沸，穿刺长空。
（切入）

13.内景，洗衣间，早晨
一只有着不同颜色眼睛的小狗从一堆刚干洗完的衣服里探出头来。
琳·西尔从干洗机里找出一件上衣，在空中抖了抖，匆忙穿上。她30岁不到，头发蓬松，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琳进入紧挨着的厨房。厨房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一份早餐。
“科尔”，琳一边把开着的橱柜门和抽屉关上，一边走到咖啡机前。
科尔穿着校服走到餐桌边坐下。
琳：“你的巧克力薄脆都泡软了。”
琳走到科尔身边，检查他的领带：“已经沾上斑点了。”
琳解下领带，走进干洗间。科尔在桌边坐下。
琳从干洗过的衣服中找到一条干净领带，转身回到厨房。她不自禁地尖叫一声，因为看到所有的柜门和所有的抽屉都开着。
科尔坐在桌边，他的手平平地压着桌面。他好像在颤抖。
琳：“你在找什么吗？”
科尔：“夹心馅饼。”
琳看了一眼水槽边上的橱柜，夹心馅饼显而易见。
琳：“就在这儿。”
“噢”，科尔没有动弹。
琳把柜门和抽屉重新关上。
科尔：“妈妈，你在想什么？”
琳：“很多事。”
科尔的手仍压着桌面：“你觉得我很坏吗？”
琳俯下身，说：“看着我。”
科尔看着琳。
琳：“我绝对不会觉得你很坏，懂吗？”
科尔看着她的眼睛，说：“懂了。”
门铃响了。
科尔：“汤米来了，妈妈。”
科尔迅速站起来向外跑去。
琳：“把领带塞进去。你不要这个了吗？”
科尔转身看见琳拿着夹心馅饼。跑回来拿了就走了。
琳瞥了一眼桌面，桌面上那两个潮呼呼的手印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非常不安地走到窗前。
（切入）

14.外景，褐石街，晨
汤米活像一个8岁的意大利恶棍，穿着校服站在科尔家门口等。
科尔走下台阶。
汤米接过科尔的书包，挎在自己身上，搂着科尔朝学校方向走去。科尔回头向妈妈招招手。
一会儿拐过弯，出了琳的视线，汤米马上放下手臂，说：“嘿，怪胎，搭肩膀那招如何？我临时想的，我真有天分。一流的演员都会，这叫即兴表演。”说着把书包还给科尔，自己跑开了。
科尔不安地朝四周看看。
（切入）

15.外景，圣安东尼学校，晨
学校最后一声上课铃响了，穿着校服的男孩和女孩纷纷跑进了校门。
科尔最后一个进去，他独自站在走道上，似乎只要不进学校，上哪儿去都行。他把手放进口袋，小心翼翼地走进学校。
（切入）

16.内景，科尔家，下午
琳坐在书房门口的椅子上，马尔科姆坐在她对面。
门开了，科尔放学回家，小心地关上门。
“宝贝，今天好吗？”琳起身走到科尔身边，俯身脱去科尔的外衣和书包。
科尔耸耸肩。
琳轻声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科尔没回答。
琳轻声问：“你知道我今天做什么吗？”
科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琳：“我一早就赢了宾州彩券。辞掉了我的工作，接着到公园去，吃了好多巧克力派，下午还在喷泉里游泳……你做了什么？”
科尔开始笑了，想了想，说：“下课后我被选为棒球队的第一选手，我打了支满垒全垒打，同学把我抬起来大声欢呼。”
母子俩对视笑了。
琳：“真不错，我替你煎三角形松饼。一个钟头就好。”
琳起身进了厨房。
（切入）

17.内景，书房，下午
书房也是一个游乐室，角落里堆着好些玩具。
科尔出现在门口。马尔科姆指着咖啡桌边的那把空椅子，问科尔：“想坐吗？”
科尔轻轻地摇头。
马尔科姆：“今天不想谈吗？”
科尔再次摇头。
马尔科姆：“想玩游戏吗？”
科尔显得有点兴趣。
马尔科姆：“这是个猜谜游戏。”
科尔静静地看着。
马尔科姆：“是这样玩的：我猜你在想什么。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往前走一步；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往后退一步到门口。如果你走到椅子旁就得坐下；如果你退到门口，你就可以走。想玩吗？”
科尔想了想，点点头。
马尔科姆：“好。”
马尔科姆把手放在天灵盖，好像在玩杂耍。他紧紧地闭上眼睛，说：“你父母刚离婚时，你妈妈找过像我这样的医生，他帮不了她。所以你觉得我也帮不了你。”
科尔很诧异，向前迈了一小步。
马尔科姆：“你很担心，她说她跟医生说了一些事儿，一些她没跟别人说的事儿。一些秘密。”
科尔又迈了一步。
马尔科姆正视科尔，说：“你也有不想告诉我的秘密。”
科尔又迈了一步。差一步他就应该坐到椅子上了。
马尔科姆微笑着，看了一眼科尔的手腕。他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银质手表。表在他的手腕上滑动，大小几乎可以套到他的肩膀。马尔科姆自信地说：“你爸爸走之前把那块手表留给了你。”
科尔往回退了一步，说：“他忘在了抽屉里。是坏的。”
马尔科姆不那么自信了，他看着科尔的校服说：“你在学校很安静，你是个好学生，从不闯祸。”
科尔又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有一次上美术课，让我们随便画什么，我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拿螺丝起子刺他的脖子。”
马尔科姆：“你从电视里看到的吗？”
科尔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回答：“大家都很生气。他们找妈妈开会。妈妈开始哭。后来我就再也不画这些了。”
马尔科姆：“你现在画什么？”
科尔：“画微笑的人们，奔跑的狗，还有彩虹。他们不会因为彩虹开会。”
马尔科姆：“没错，我想他们不会。”
科尔的脚差一步就到了门口。科尔静静地站着，问：“我现在在想什么？”
马尔科姆看着科尔，只是看着：“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科尔静静地退回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口，说：“我在想，你人很好，但是你帮不了我。”
科尔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切入）

18.内景，餐厅，傍晚
马尔科姆匆忙走进一家灯光朦胧的意大利餐厅。他搜索每一个餐桌，找到了安娜。
安娜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吃了一半的东西还在桌上摆着。
安娜搅拌着咖啡，马尔科姆在她对面坐下，她没有抬头，继续搅拌。
马尔科姆：“我以为你说的是另一家意大利餐厅，我在那儿请求你嫁给我。”
安娜没动。
马尔科姆：“安娜，对不起。我最近老是忘了时间。”
安娜轻轻呷了一口咖啡。
马尔科姆：“今天的走访也不太顺利。”
安娜抬头寻找侍者。
马尔科姆：“……他们俩非常相似，相同的动作和表情，也有同样的心理问题。他可能受到了虐待。”
安娜回头，朝马尔科姆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马尔科姆：“……科尔的手上有抓痕，好像是被指甲抓伤，也许是抗拒时抓伤的。我不知道。可能是老师或者邻居。应该不是他的母亲。我见过他俩相处，看起来不像是她。我也可能看错了。也许他只是很喜欢爬树。”
侍者放下账单，安娜抢在马尔科姆之前签了单。
马尔科姆：“安娜，我知道我疏远了你，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觉得这是我弥补的机会。我不想错失它。”
安娜：“结婚纪念日快乐。”
安娜起身走了，没再说一句话。
马尔科姆独自坐着。
（淡出）

19.外景，街道，下午
科尔和马尔科姆沿着褐石街散步，不时有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在旁边嬉闹。
科尔：“别一直看我。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看。”
马尔科姆：“好。”
科尔：“我都跟汤米一起上学。”
马尔科姆：“他是你的好朋友？”
科尔：“他讨厌我。”
马尔科姆：“你讨厌他吗？”
科尔：“不。”
马尔科姆：“这是你妈妈安排的？”
科尔：“是的。”
马尔科姆：“你跟你妈妈说过汤米的事吗？”
科尔：“我什么都不跟她说。”
马尔科姆：“为什么？”
科尔：“我不希望她像别人那样看着我。我不想让她知道。”
马尔科姆：“知道什么？”
科尔：“我是个怪胎。”
马尔科姆站住了。他盯着科尔：“你不是怪胎，知道吗？别相信别人说的话，那全是屁话。你不必相信这些话。好吗？走吧。”
科尔有些惊讶。他追上马尔科姆，说：“你刚才说了脏话。”
马尔科姆：“是，我知道。对不起。”
马尔科姆有点动情，科尔突然被马尔科姆打动了，他用另外一种眼神看着马尔科姆。
（切入）

20.内景，褐石街，夜
琳在收拾屋子。
她挎着一个洗衣篮，调了调墙上的温度调节器，转身进了门厅。
琳把要洗的东西放进洗衣篮里。
门厅的墙上挂着琳和科尔的生活照。有科尔的生日聚会、琳和科尔在一个游乐园、科尔在圣诞树下……
琳向前走了一步。她发现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科尔3岁的照片上，有一道弧光在科尔的背后，弧光不是很清晰，好像是底片上的脏东西。
琳发现邻近的每张照片，在科尔的身后都有一道弧光。
她好奇地看着每张照片。
（切入）

21.内景，科尔卧室，下午
琳听着耳机，走进科尔的房间开始收拾。
整个房间最醒目的是自制的、用床单和毯子固定在椅子、箱子上的帐篷，占了房间很大一块地方。帐篷上写着“请勿进入”。德国牧羊犬塞巴斯蒂安动了动，继续睡。
科尔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镜框，是琳、科尔和一个男人。男人像是科尔的大号翻版。
琳捡起地上、画架上的脏衣服，扔到洗衣篮里。
琳看到桌上铺满了写着字的纸片。琳被纸上的内容惊呆了。
纸上横七竖八地写着类似“我要杀死你”、“不让婴儿安静我就宰了你”的话。
（切入）

22.内景，书房，下午
“……所以你爸爸跟收费站小姐一起住在匹兹堡。”马尔科姆坐在沙发上问。
科尔(画外音)：“她工作时尿急怎么办？她会憋住吗？”
马尔科姆：“我不知道。我也在想这问题。”
科尔(画外音)：“今天你一直问起我爸爸。为什么？”
科尔在沙发后面玩，但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马尔科姆：“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们会做些事情引起别人注意，以表达我们对某些事的感觉，像离婚之类的事情。就像有些人会故意丢东西让人找到。”
科尔的头在动。但显然戴着帽子。
马尔科姆：“科尔，你知道自由联想书写法吗？”
科尔：“不知道。”
马尔科姆：“自由联想书写法就是拿支笔，在一张纸上开始写字。不去看或是想你在写什么，只是不停地写。你的手只要不停下来，过一阵子，你就会突发奇想地写出意想不到的事。也许是你在别处听到的事，或是藏在你内心深处的事。你写过吗？”
科尔（画外音）：“写过。”
马尔科姆：“你都写些什么？”
科尔在沙发后面，只露出头顶：“一些烦心的字。”
马尔科姆：“在你爸爸离开之前，你写过那些字吗？”
科尔：“我不记得了。”
马尔科姆看着科尔，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帮我个忙，好吗？”
马尔科姆微笑着站起来：“想想对于我们的访谈，你要什么结果。定个目标。”
“我要什么？”科尔从沙发后面露出头。他戴着父亲的帽子，帽子太大，把他裹得只露出小脸。
马尔科姆：“如果你能改变你的人生，你想要什么？”
科尔从沙发后面出来：“我能不能不要什么？”
马尔科姆：“可以。”
科尔：“我不要再感到害怕。”
（切入）

23.内景，地下室，日
马尔科姆的办公桌上摆满了书。
马尔科姆在看一本很厚的参考书。书上画圈圈的地方写着：“手臂和腿上的伤痕可能是自残的结果。”
马尔科姆被头顶的敲门声打扰了，他抬头冲着天花板说：“你去开门，好吗？”
安娜开门的声音。
安娜(画外音)：“你在店里没有看够我吗？”
马尔科姆站起来，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男人(画外音)：“我要去亚美西人的跳蚤市场，我想请你一起去教我挑货。”
安娜(画外音)：“我今天不想跟亚美西人打交道，他们不准别人骂脏话、吐口水。”
马尔科姆微笑。
男人(画外音)：“我想你可能愿意出去走走。最近你有点沮丧。”
马尔科姆不太高兴。
安娜(画外音)：“我没事。”
男人(画外音)：“我回来时可以把东西带过来给你看吗？不会很麻烦的。”
马尔科姆摇头。
安娜(画外音)：“不用了，我可以等到上班的时候看。”
男人(画外音)：“好吧，没关系。那我走了，回头再谈。”
安娜(画外音)：“别踩到马粪了。”
男人(画外音)：“多谢关心。”
马尔科姆走到狭窄的地下室窗户往外看。
（切入）

24.内景/外景，马尔科姆家，日
肖恩,一个颇有魅力的、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街道上，迟疑了一会儿，有点懊丧地钻进了车里。
马尔科姆：“臭小子，快走吧。”
（切入）

25.内景，教室，日
斯坦利·库宁翰是个40多岁的老师。他在黑板上提了个问题：“有没有人能告诉我，1790年到1800年间美国首都在哪里？”
库宁翰先生看着八九岁的学生，又问了一遍。
科尔下巴支在课桌上，忽闪着他的大眼睛，看着全班同学。
库宁翰先生：“给你们一个提示，是你们居住的城市。”
全体学生一起回答道：“费城。”
库宁翰先生：“没错，费城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很多人终其一生待在这里。这里的每个地方几乎都有悠久的历史，包括这所学校和校园。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百年前这所学校是用做什么的？在你们来上学之前，甚至在我来这所学校之前？”
科尔看看四周，举起了手。
库宁翰先生：“科尔，你说。”
科尔：“他们以前在这儿吊死人。”
库宁翰先生皱了皱眉：“不对，你从哪儿听来的？”
科尔：“他们把哭喊的犯人拉开，旁观者向他们吐口水。”
库宁翰先生：“科尔，这里以前是法院。很多法律在这里制定通过。当时这里都是律师、立法者。”
科尔：“他们也吊死犯人。”
库宁翰先生：“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他们可能只是想吓唬你。”
以汤米为首的全班同学开始窃笑。
科尔扫视了一下，发现全班同学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老师也在盯着他。
科尔：“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我。”
库宁翰先生：“怎样看你？”
科尔：“别看了。”
库宁翰先生看到科尔脸上受到伤害的表情，马上停止了微笑，起身向科尔走来：“我不知道该怎么看……”
科尔情绪激动地：“你是结巴斯坦利！”
库宁翰先生愣住了，全班同学都愣住了。
库宁翰先生：“什么？”
科尔：“你在这上学时讲话就结巴，一直到高中都还如此！”
全班同学被震住了。库宁翰先生不由自主地朝科尔走去：“什么？”
科尔：“别这样看人，这样会让对方很难受。”
库宁翰先生走近科尔：“你怎么……”
“别再看我了。”科尔双手蒙住眼睛。
“是……是谁跟你说的？”库宁翰先生开始结巴。
科尔蒙着眼睛在喊：“结巴斯坦利！结巴斯坦利！”
库宁翰先生站在科尔的旁边：“别……别说了！”
科尔：“结巴斯坦利！结巴斯坦利！”
库宁翰先生：“别……别……别说了！”
科尔：“结巴……”
“住……住嘴！”库宁翰先生一拳打在科尔的课桌上：“你这个怪……怪胎！”
科尔拿开蒙着眼睛的双手，看见老师的脸都红了。
孩子们全都僵住了。
（切入）

26.内景，安东尼图书馆，下午
科尔独自坐在图书馆里。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一张长桌子边上，头耷拉着。
马尔科姆走进房间，在科尔对面坐下：“嘿，小家伙，你好吗？”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谈。”科尔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冷酷。
马尔科姆：“好。”
窗外的操场上传来孩子们运动的声音。
科尔扭头看着窗外。马尔科姆被眼前这个受伤的男孩感动了。
马尔科姆从口袋里拿出一便士铜板，放在左手：“你喜欢魔术吗？”
科尔的脸稍微柔和了一点，他转向马尔科姆。
“仔细看。一枚神奇的铜板。看起来很普通。”马尔科姆把铜板攥在左手，两手击了一下：“但我只要拍一下……它就会跑到我的右手里……”
科尔看着马尔科姆的左手。
“不过把戏还没有完。我只要再摇一下，它就会跑到我的口袋里。”马尔科姆用右手拍了一下上衣口袋：“不过这也还没有完！我再摇一下，它又回到左手来了。”马尔科姆张开他的左手，铜板在他的掌心里。
科尔看看铜板，再看看马尔科姆的脸：“这不是魔术。”
马尔科姆：“你说什么？当然是魔术。”
科尔：“铜板一直都在你的左手。”
“是吗？”马尔科姆戏谑地笑了笑。
科尔瞪了一眼铜板，看着马尔科姆：“我不知道你也会搞笑。”
窗外孩子们的笑声再一次传进来。马尔科姆和科尔同时听着外面的笑声，谁都不说话。
（切入）

27.内景，走廊，傍晚
马尔科姆在放着邮件的桌子上选看一些账单。
女人（画外音）：“马尔科姆，给我坐下来听好。”
马尔科姆转身朝女人的声音走去。原来是起居室的电视开着，女人的声音就是从马尔科姆和安娜的结婚录像带里传出来的。
女傧相（电视）：“没说的，安娜就像我的姐妹。你最好让她快乐。不只是表面上的快乐而已。……过来，别跟她说是我说的。她说她第一次在街上看见你，她就知道她爱你。（抽泣地）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爱你们……有纸巾吗？”
马尔科姆忍不住笑了起来。
（切入）

28.内景，卧室，傍晚
马尔科姆走进卧室。
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
马尔科姆在浴室门口停下来。
（切入）

29.内景，浴室，傍晚
马尔科姆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看着安娜的轮廓，被安娜的美丽吸引住了。
马尔科姆注意到浴室门边的柜子上有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抗忧郁剂，日服二次。”
马尔科姆不解地盯着在水帘下面的安娜。
（切入）

30.内景，马尔科姆家，傍晚
马尔科姆走到地下室门口，发现门锁了。他找钥匙。
（切入）

31.外景，戴伦家，日
彩色的气球在古老的灰色石头房子前飘动。
（切入）

32.内景，餐厅，日
餐厅里只有科尔和超胖男孩波比坐在饭桌前。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堆满了生日礼物。屋里充满了孩子们玩乐的声音。
波比呆呆地看着科尔在空中比画着右手。
“……只要轻轻地摇一下，铜板就会从我的口袋跑到原来的手里。”科尔微笑着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铜板。
波比盯着，说：“太蠢了。”
科尔脸上失去了笑：“这应该很好笑的。”
波比：“蠢死了。把铜板还给我。”
科尔无趣地把铜板还给波比。
（切入）

33.内景，厨房，下午
科尔独自坐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厨房门开着，琳正和戴伦的母亲说话。从衣着打扮上看，显然她俩属于不同的两类人。
琳：“他很少被人邀请。”
戴伦的母亲：“这是我们的荣幸。”
琳：“上次是一年前参加童心园的派对，他躲在塑料隧道里不肯出来。”
戴伦的母亲：“什么园？”
琳：“童心园，小孩去的地方。”
戴伦的母亲礼貌地微笑着，转身要招呼别的客人：“借过。”
琳：“抱歉。”
（切入）

34.内景，走廊，下午
科尔看见一只红气球带着长长的线，顺着旋转楼梯一直朝屋顶飘去。他站起来朝气球飘动的方向上了楼梯。
男人（画外音）：“先生？女士？有人在吗？拜托，开开门，我闷坏了。有人听见的话，就请把门打开。我发誓，我没偷主人的马。……开门，不然我就把你抓起来。”
声音来自楼梯尽头的黑屋子，屋子的门是开的。科尔盯着黑洞洞的屋子，脸色发白。
汤米正在和过生日的男孩戴伦说话。
汤米：“广告明星都有自己的休息室。”
戴伦：“用来干吗？”
汤米：“用来单独思考角色与对白。”
戴伦：“你只有一句台词。”
汤米瞥了一眼正盯着黑屋子发呆的科尔，说：“戴伦，快看。”
戴伦看了一眼科尔，“我爸爸逼我邀请他的。”
汤米示意戴伦上了楼梯走到科尔身边，科尔猛地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科尔：“生日快乐，戴伦。”
“你想进去吗？”汤米指着黑屋子。
科尔非常快地回答：“不想。”
汤米看看戴伦，又看看科尔：“我们要演一部戏。你想加入吗？”
科尔：“好吧。”
汤米：“剧名是《地窖里有谁》。”
戴伦：“对，你就演被关在地窖里的角色。”
还没等科尔反应过来，戴伦和汤米一人一边就把他架着推进了黑屋子。
科尔惊恐万分地挣扎着：“不！”
汤米用力把门撞上。
科尔在里面用力敲打着黑屋子的门。
里面突然没有了声音。屋顶上的红气球突然爆裂。紧接着科尔的尖叫声响起。科尔撕心裂肺的哭声把两个男孩吓呆了。
琳隐约听出是科尔的声音。她走上楼梯。她分辨出科尔尖锐的哭声，冲到黑屋子门边，不顾一切旋转把手。门开了，琳抱出科尔，科尔已经昏迷过去。
（切入）

35.内景，医院接待室，下午
“他没有心脏病，情况良好，只要休息一下，今晚就可以回家了。”
琳听完希尔大夫的话，闭着眼睛，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希尔大夫：“你儿子身上有些淤青和伤痕，我很担心。”
坐在琳身后的马尔科姆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妇女。
“那是运动造成的”，琳睁大眼睛，试图捕捉希尔大夫的表情：“你以为是我弄的？你想我是个坏母亲？”
希尔大夫不置可否，转身看看门口：“斯隆太太就在那里，她是医院社工人员。她会问你一些手续上的问题。”
琳提高嗓门：“我孩子今天怎么了？他出事了……事情很不对劲。”
（切入）

36.内景，医院病房，夜
科尔直直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裹着毯子，两眼注视着窗外。
“嘿”，马尔科姆走进病房坐到床边：“你父亲睡前会说故事吗？”
科尔没有反应。
马尔科姆犹豫了一下，开始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子，他决定要开车兜风，于是找来司机就出发了。开啊开，开了很久。开得太久了，他都睡着了……等他醒来，他发现他们还在开车。这旅程真长。”
科尔转过头来：“克洛维博士。”
马尔科姆：“嗯。”
科尔：“你以前根本没有讲过睡前故事吧？”
马尔科姆笑了：“对，我是没有讲过。”
科尔：“你得加点剧情进去。”
马尔科姆：“好，加点剧情。什么样的剧情？给我点提示吧。”
科尔：“也许他们没油了。”
马尔科姆：“没油，很好，他们在开车，不是吗？”
科尔：“告诉我你为何忧伤？”
马尔科姆很惊讶：“你觉得我很忧伤？”
科尔点头。
马尔科姆：“你怎会这么想？”
科尔：“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马尔科姆被他的小病人感动了，有点哽咽：“我不该谈这个话题的。”
科尔无力地轻吁了一口气。
“以前有个叫马尔科姆的人”，马尔科姆看看面前这个疲倦的小男孩，开始充满感情地说起来：“他帮小孩解决问题，他喜欢这份工作，他爱这份工作甚于一切。有一天，他发现他错待了一个孩子，他帮不了那个孩子。他自责不已，无法忘怀。从那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太太不喜欢现在的他，他们不再交谈，跟陌生人一样。”
科尔盯着他。
马尔科姆：“……有一天，马尔科姆遇见一个很棒的孩子，这个孩子跟那个孩子很像。马尔科姆决定帮助这个孩子，因为他觉得若他能帮这个孩子，那就等于救了先前的那个孩子。”
科尔：“这故事有什么结局吗？”
马尔科姆：“我不知道。”
科尔沉思了一会儿，下了决心似的：“我现在跟你说我的秘密。”
马尔科姆点头：“好。”
科尔痛苦地、害怕地说：“我看得见死人。”
马尔科姆静静地凝视着：“在你梦里吗？”
科尔摇头。
马尔科姆：“在你醒着的时候？”
科尔点头。
马尔科姆故作镇静：“在棺材里的死人吗？”
科尔摇摇头：“他们像我们一样走来走去，彼此都看不见，他们只看得到他们想看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
马尔科姆努力控制自己的问话，尽量不流露任何情绪：“你经常见到他们？”
“经常见到”，科尔含着眼泪：“到处都有他们。……你不会跟别人说吧？”
马尔科姆：“不会，我保证。”
科尔：“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马尔科姆点头。
科尔盖好毯子，转向窗外，闭上眼睛。
马尔科姆静静地盯着科尔。
（切入）

37.外景，街道拐角，夜
“科尔，他的病情比我想象的严重。他会产生幻觉，有妄想症，还有某种学龄前儿童的精神分裂症，也许必须住院服药。”马尔科姆站在街边，正在录音：“我也帮不了他。”说完，马尔科姆关掉录音机。
（叠）

38.内景，科尔的家，夜
门开了，琳背着科尔进来。科尔已经在她的肩上睡着了。
琳把科尔轻轻放在床上。
科尔蜷曲着就像一个4岁的孩子。
琳把科尔的外套脱掉，她看到衣服的背上那块地方有一个破洞，再看科尔穿着的T恤衫正背面有三道小小的破缝。她迅速撩起科尔的T恤，看见科尔的背上有手指甲抓伤的痕迹。
琳无助地看看四周，满眼泪水。
（切入）

39.内景，门厅，夜
琳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电话。
琳：“你好，我是琳·西尔，科尔的妈妈，请你叫你儿子和他的朋友别再碰我儿子一根毫毛。”
（淡出）

40.内景，门厅，夜
几个小时以后，整个房间死寂一般。
（切入）

41.内景，科尔的家，深夜
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一种不寻常的寂静。
科尔房间的门开了，科尔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并着两膝盖，跳舞一般，谨慎地穿过走廊到卫生间撒尿。
墙上的自动调温器显示52度。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科尔身后的走道经过。
科尔感觉有人，害怕地转过身，没看到什么。他冲了厕所，朝黑暗的门厅看了看。冻得发抖的科尔看到亮光来自厨房，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厨房走去。
（切入）

42.内景，厨房，夜
科尔看到一个女人在厨房的灶上做饭。
“妈妈？”科尔叫了一声，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的脸已经变了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身后所有的橱柜和抽屉都开着。
女人：“晚饭还没有做好！”
科尔的脸刹那间变成死灰。
女人：“你想怎样？”
科尔往门口退去。
“你不能再伤害我了！”女人伸出她的两手腕，险恶地笑着。手腕上也有两道紫色的刀疤。
（切入）

43.内景，门厅，夜
科尔穿过门厅迅速跑回自己的卧室。
女人：“连尼，你是个坏老公！我是被你逼死的！”
（切入）

44.内景，卧室，夜
科尔直接奔向写有“请勿靠近”的自制的帐篷，钻了进去。
那个疯癫的女人站在走廊的一头，并没有靠近。
（切入）

45.内景，帐篷，夜
科尔蜷缩在帐篷里，害怕得直发抖。他拧亮一个手电，一边喘气，一边劝慰自己：“好了，好了。”
帐篷里亮了。帐篷的壁上排着宗教图画，帐篷的四周放满了各种各样小耶稣像，科尔从教堂偷的那个也在其中。这是一个8岁男孩自制的避难所。
（切入）

46.内景，礼堂舞台，下午
“从前有个与众不同的男孩，他住在丛林里，他能跟动物交谈。”汤米在舞台上用很正宗的英国口音说着台词。
台下的家长观众都鼓掌了。
灯亮了。幕布拉开的时候，所有演员都出场了，家长观众们再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这些演员有的是村民打扮，有些扮演树和动物。舞台边上的标志上写着：三四年级表演——吉卜林·拉迪亚德的《丛林故事》。
马尔科姆坐在观众席。
（切入）

47.内景，学校走廊，下午
拱形的学校走廊两边贴满了图画和考卷。
科尔和马尔科姆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
科尔：“你觉得这出戏很差劲吗？”
马尔科姆：“什么？”
科尔：“汤米演过咳嗽药广告，他说大家都演得很不自然，还说这出戏很差劲。”
马尔科姆：“这个汤米好像很讨人厌。我觉得这出戏很好看。比《猫》还棒。”
科尔：“《猫》是什么？”
马尔科姆：“没什么。”
他们继续走着。
马尔科姆：“科尔，你在医院里说的话很有意思。我想再多听一些。”
马尔科姆往前走时发现科尔没有跟着他。回头发现科尔在十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马尔科姆观察着科尔的表情，走近他，问：“科尔，怎么了？”
科尔向左侧瞥了一眼不说话。
（切入）

48.内景，健身房，下午
左边是一个很大的健身房。
三个人被吊死在木头梁上，样子很恐怖。中间一个是黑人，脸色发紫。右边一个是白人妇女，穿着一件破旧的镶褶边的白衣，脸已经被泪水泡发了。一个混血男孩在他们的左边。一家三口直直地盯着科尔。
科尔不停地颤抖着。
马尔科姆顺着科尔的目光看健身房的顶：“那里有什么吗？”说着蹲下身子对科尔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科尔：“不要动。有时你会有种感觉，好像坠入万丈深渊。但你其实根本没动。你会不会突然觉得颈背寒毛直竖？”
马尔科姆：“会。”
科尔：“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马尔科姆：“会。”
科尔：“那就是他们。他们生气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冷。”
马尔科姆看看空的楼梯间，再扭头看看科尔：“我什么也没看见，你确信他们在吗？科尔？”
科尔绝望地看着马尔科姆：“请你叫他们走开。”
马尔科姆无助地、轻声地说：“我正在努力。走吧。”说完起身领着科尔离开了楼梯间。
（淡出）

49.外景，超市，日
琳和科尔从超市出来。
科尔静静地坐在超市的手推车里，旁边放着一堆食品。
琳俯身看看沉思的儿子，加快了手推车的速度。
一阵清风撩起了科尔的头发，科尔从深思中清醒，举起双臂，感觉就像坐着过山车。
车缓慢下来。琳俯身看看儿子微笑的脸，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幸福的神情。
（切入）

50.内景，厨房，夜
电视里正在播汤米演的咳嗽药广告。
汤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咳嗽：“妈妈，我的喉咙好痛。”
汤米在电视里的妈妈和爸爸给他一勺咳嗽药。
广告词：“小儿止咳糖浆，药力温和、有效……”
第二天早晨，汤米在花园里跑，不再咳嗽了。
科尔坐在餐桌边看电视。当汤米冲着镜头挥手的时候，他把一只鞋砸向电视的开关，电视顿时黑了。
“科尔”，正在调温度调节器的琳阻止他：“不管他们怎么说，暖气坏了。”
琳不再拨弄转盘，走到桌边。
科尔戴着父亲留下来的一双硕大的皮手套。
琳：“把手套脱掉。”
科尔除去手套，把它们放在盘子边上。
琳：“别放在桌子上。”
科尔把手套放到了腿上。
琳有些生气，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痛楚。
琳和科尔静静地吃。
琳：“我在打扫房间时看了你的抽屉。”
科尔抬头，脸上是焦虑的神情。
琳：“你要不要坦白一下？”
科尔只是看着。
琳：“你为何老是拿走那个坠子？”
科尔放下餐具。
琳：“那是外婆的。不是拿来玩的。要是摔坏了，你知道我会很伤心。”
科尔：“你会哭，因为你很想念外婆。”
琳温和地：“没错。”
科尔：“有时候人们以为失去了什么，其实没有，只是被移走了。”
琳：“那是你把坠子移走的吗？”
科尔摇摇头。
琳盯着科尔。
科尔：“别生气。”
琳：“那么是谁拿走的？”
科尔没有回答。
琳：“也许有人跑进来，把坠子拿走，再放进你的抽屉里？是这样吗？”
科尔：“也许。”
琳盯着科尔：“我很累了，科尔。我的身心都很疲倦。我需要帮忙。我们家的状况不是很好。”琳卷着餐巾纸，继续说：“我一直在祷告，也许是我祷告的方法不对。现在我们只能自求多福。我们不坦白就撑不下去。老实告诉我，我不会生气的。坠子是不是你拿的？”
科尔双手捂着脸，摇摇头：“不是。”
琳生气了：“你吃够了，你马上下桌去。”
科尔看着母亲，没有动弹。
琳大叫一声：“快点！”
科尔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切入）

51.内景，门厅，夜
科尔刚走进黑暗的门厅，小狗塞巴斯蒂安就低声咆哮着从科尔的房间跑出来，箭一般从科尔身边飞奔而过，钻进了起居室的沙发底下。
门厅尽头科尔房间那几乎关着的门慢慢地开了，直到完全打开。
就像动画片一样，一个人影从侧边的一个房间快速走进科尔的房间。科尔原地不动地看着。
那个影子又从科尔的房间里出来，原来是一个比科尔大一点的男孩。
那个男孩低着嗓门沙哑地说：“快点，我带你看我爸爸藏的枪。”男孩转身又进了科尔的房间。他的半个后脑勺没了。
（切入）

52.内景，厨房，夜
琳跪在厨房的地板上试图哄塞巴斯蒂安从一堆杂物堆里出来。
科尔(画外音)：“妈妈！”
琳的眼睛因为刚哭过，有点红。她用手迅速拭去眼泪，转身看着科尔。
科尔：“如果你的气消了，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琳：“看着我，科尔。”
科尔看着琳。
琳努力微笑着：“我没有很生气。”
科尔扑到琳的怀里。
琳：“宝贝，你为什么发抖？”
科尔没有回答。
琳：“科尔，怎么了？”
科尔闭着眼睛，紧紧抱着母亲。
琳绝望地：“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叠）

53.内景，古董店，日
“这是爱德华时期的，镶工细致，镶满了细钻和一颗缅甸蓝宝石，属经典之作。”安娜和一对年轻人在一起。三个人正在看着一个玻璃橱柜里的订婚戒指。
男子：“你……有没有普通一点的钻戒？”
女子看了一眼她的情人。
女子：“普通一点？普通一点的钻戒配普通一点的老婆？”
男子：“不是，宝贝，别生气。你美极了，你就像缅甸蓝宝石一样美，你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女子怀疑地：“啊哈。”
“先试戴一下，感觉怎样？”安娜从橱柜里拿出戒指，给女子戴上：“有没有一种渴望？”
女子点头。
安娜：“我觉得这枚钻戒代表一种渴望，我想象曾经拥有这枚钻戒的女人，一定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女子看了一眼安娜，极有兴趣地问：“他有头卷发和棕眼吗？”
男子向未婚妻投去非常怪异的一瞥。
安娜：“我不知道，但……这里有许多首饰都能给我不同的感觉。你们应该挑选一个合适的。我觉得当人们死后，他们所拥有过的东西，上面都会留下他们的痕迹，譬如指纹。”
（切入）

54.内景，古董店，日
安娜把戒指包装进盒。
肖恩背着一张古董椅子从地下室上来，找地方把椅子放下。
肖恩：“你不需要一个硕士，你需要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安娜：“我需要有硕士学位的壮汉。”
安娜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生日礼物给肖恩。
肖恩：“这是什么？”
安娜：“生日快乐！”
肖恩：“你送的？”
安娜点头。
肖恩打开包装，是一本书。磨损的书面上写着“伟大的盖茨比”。
安娜：“这是初版书。”
肖恩：“你一定花了不少钱。”
安娜开玩笑地：“不，我从你的年终奖金上扣下来。”
肖恩：“太棒了，安娜，谢谢。”
肖恩拥抱安娜。突然一声巨响，商店的玻璃碎了。安娜和肖恩迅速分开，跑到商店门口，看见前门的玻璃碎成了蜘蛛网。
他俩小心地开门出去，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切入）

55.外景，街道，日
马尔科姆怒气冲冲地在人行道上走。
（切入）

56.内景，办公室，下午
办公室很安静。科尔和马尔科姆面对面坐在一张混色的办公桌边。
科尔：“……你最想要什么？”
马尔科姆：“我不知道。”
科尔：“我说过我想要什么。”
马尔科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能跟我老婆再度交谈，就跟以前一样，回到两人世界。”
科尔温和地问：“你要怎么做？”
马尔科姆低声说：“我不能再当你的医生了。我没有关怀家人，这样是不对的。你懂吗？我会帮你介绍……我知道两家……”
科尔轻声地：“别放弃我。”
马尔科姆尖锐的眼神。
科尔：“别放弃我，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我知道。”
马尔科姆试图镇静，但没做到：“我帮不了你。会有别人来帮你的。”
科尔开始哭了，几乎是乞求地说：“克洛维博士，你相信我，对吧？”
两人无话。
科尔：“克洛维博士，你相信我的秘密吧？”
马尔科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科尔在马尔科姆的脸上寻找答案，马尔科姆眼睛看着别处。
科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在桌面上轻轻一放：“你若不相信我，怎么帮我？”
马尔科姆看看铜板，再看看科尔痛苦的眼睛。
科尔轻声说：“有些魔术是真的。”
（切入）

57.内景，地下室，下午
马尔科姆坐在书桌前。费城政府发给他的加了镜框的证书和几个包装好的箱子堆放在一起。
马尔科姆仰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闪回）文森特：你知道人独处时为什么会害怕吗？我知道，我知道。
马尔科姆坐直，在一个标有记号的箱子里找到文森特·格雷的磁带。
（切入）

58.内景，地下室，下午
（磁带）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
马尔科姆：“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这里好冷。”
马尔科姆走动和坐下的声音。
马尔科姆：“文森特，你为什么哭？”
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
文森特：“你不会相信我的。”文森特抽鼻子的声音。
马尔科姆倒带，重放：
（磁带）马尔科姆：“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这里好冷。”
马尔科姆往前多倒了一点磁带，再放：
（磁带）马尔科姆：“你知道吗，我也不喜欢针筒。我小时候验过一次血，我吐了护士一身。”
文森特哧哧地笑。
门开的声音。
秘书：“抱歉，里德医生在2线。”
马尔科姆：“我得接这通电话，你在这儿等一下，好吗？”
文森特：“好。”
马尔科姆和秘书走出房门、关门。
很久没有动静，然后有椅子突然擦地的声音。文森特的呼吸急促。
磁带上好像有些微弱的电磁声被过滤了。
马尔科姆倒带，同时把音量拨到最大。
整个地下室充满了电磁的噪音。
马尔科姆仔细倾听。
在一堆电磁声中，一个声音出现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Familia...No dejen que esto me pase...Mi familia...Yo no quiero morir...Familia”
马尔科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天哪！”
（切入）

59.内景，教堂，下午晚些时候
马尔科姆沿着中间的过道快速往前走，眼睛扫着每一个空位子。
科尔：“你最近很忙吗？”
马尔科姆循着声音抬头看，科尔正在包厢的栏杆上玩他的兵人。他低头冲着马尔科姆说话：“这样好过些？我喜欢忙碌，那样很好。现在想问我问题吗？”
马尔科姆摇摇头。
科尔举着他的塑料兵人问：“想加入陆战队第7师吗？我们刚被派往越南打仗。”
马尔科姆：“待会儿吧。”
科尔：“有事发生了，对吗？”
马尔科姆点头。
科尔：“你吓坏了？”
马尔科姆看看空旷的教堂，说：“是的。我想是吧。”
科尔收起兵人，从包厢上下来。
马尔科姆：“你知道‘Yo no quiero morir’这话什么意思吗？西班牙文，意思是‘我不想死。’你想那些鬼魂找你干吗？你仔细想想。”
科尔退到一张凳子上坐下。
马尔科姆：“你仔细想想，他们想干什么？”
科尔：“要我帮忙。”
马尔科姆坚定地说：“对，我也这么想。他们想要你的帮忙，甚至那些吓人的……我想我知道该怎么让他们走开了。”
科尔：“怎么做？”
马尔科姆：“倾听他们。”
科尔摇摇头：“如果他们不想要我帮忙呢？万一他们只是想伤害别人呢？”
马尔科姆：“我想应该不会。”
科尔怀疑地：“你怎么能确定？”
马尔科姆：“我不能确定。”
（叠）

60.外景，家，夜
马尔科姆转过街角，看见肖恩从他家里出来。
马尔科姆生气地朝肖恩走去。
肖恩没有意识到旁边有人，钻进汽车，发动引擎。
马尔科姆晚到几秒钟，肖恩开车走了。
马尔科姆愤怒地看着汽车离去，看看自己的家，无法抵制地痛苦。
（淡出）

61.内景，褐石街，夜
屋里静悄悄的。
科尔睡在帐篷里，小狗塞巴斯蒂安蜷在他的身边。
科尔睁开眼睛，他听到妈妈在她的房间里叫：“科尔……怎么了？”
科尔迅速起来，冲出帐篷。他的脚绊到了椅子，没有意识到绑在椅子上的床单因此松了。
（切入）

62.内景，门厅，夜
科尔穿过走廊，推开母亲的卧室门。
（切入）

63.内景，琳的卧室，夜
科尔站在母亲的卧室门口，小心地看看四周，很静。
琳的房间很空，没有画，没有同居的人。一张简单的床摆在一个角落里。
“你怎么了？”琳在说梦话，脸部因为心灵深处的悲伤而扭曲着：“有人伤害你？我去揍扁他们。”
科尔用小手抚摸着母亲的额头，柔声说：“妈妈，睡吧。”
琳果真安静地睡了。
（切入）

64.内景，卧室，夜
科尔坐在帐篷前，审视了半天，似乎有人动过的痕迹。他紧张地把床单系在椅子上，匆忙钻进帐篷。
（切入）

65.内景，帐篷，夜
科尔打开手电。帐篷亮了。但帐篷的顶开始裂了。科尔顺着裂缝，看见帐篷一角有一个8岁左右的女孩在呕吐。科尔逃命似的跑出帐篷，整个帐篷塌了。
（切入）

66.内景，起居室，夜
科尔跑到了起居室，躲在沙发边上。
塞巴斯蒂安早就躲进了沙发底下。
科尔屏住呼吸，等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卧室，好像没有动静。
（切入）

67.内景，科尔的卧室，夜
几秒钟之后。科尔站在门口，看着像驼峰一样立着的帐篷，下了一个决心。他走到帐篷边，慢慢地掀掉床单，还是那个女孩。
女孩干呕了两下，抬头看着科尔说：“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科尔：“你想跟我说什么？”
（切入）

68.内景，公共汽车，日
马尔科姆和科尔穿着正装。
科尔的头顶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
车子正经过一个坟场。
科尔倏地从车窗缩回头，镇静了一下，对马尔科姆：“她跑了很远的路来找我，对吧？”
马尔科姆：“我想是吧。”
科尔不说话，拿出领带系上。
（切入）

69.外景，家，下午
一座外观朴实的房子伫立在街角，房前有修葺得很好的草地。穿着黑色正装的人们悲伤地从前门进进出出。
科尔和马尔科姆加入到拜访者的人流中，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一个大约4岁的小姑娘，坐在房前的秋千上。
科尔：“是她的妹妹？”
（切入）

70.内景，家，下午
屋里站满了人。悲痛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交谈一：
拜访者1：“我爸癌症过世时我就经历过了。但你能想象这孩子卧病在床两年吗？”
交谈二：
拜访者2：“看过多少医生？”
拜访者3：“我想有6个了。”
拜访者2：“6个医生？”
拜访者3：“我想是的。”
交谈三：
拜访者4：“听说小的那个也病了……”
交谈四：
拜访者5：“愿上帝帮助他们。”
一张家庭照悬挂在楼梯旁边。照片上大小两个女孩站在父母的前面，正冲着来宾微笑。
马尔科姆和科尔悄悄地上了楼。
（切入）

71.内景，走廊，下午
狭长的走道堆满了准备清理走的针剂和垫褥之类。科尔站在女孩的卧室门口，不想进去。
科尔：“别离开，好吗？”
马尔科姆：“我肯定不会的。”
科尔在门口还是等了很长时间，才去拧卧室门的把手。
（切入）

72.内景，女孩的卧室，下午
科尔走进女孩的卧室，关上了身后的门。房间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专用病床，墙上贴着一些亲朋好友的问候卡片，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偶，架子边上是木偶舞台和带迷你三脚架的便携式摄像机。
科尔走到架子边，挑了一个手指木偶舞女，放进了口袋。
女孩的书桌上是一堆录像带，分别贴着标签，有“96年圣诞节木偶秀”、“生日晚会木偶秀”……
科尔一边仔细阅读标签，一边朝橱柜方向走去。
突然，一只瘦弱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抓住了科尔的脚踝。
科尔本能地往后一蹦，坐倒在地上。
蹲在床下的女孩把一个珠宝盒猛地推给他。
两人谁都不说话。
（切入）

73.内景，客厅，下午
女孩的母亲，柯林斯太太，二十七八岁，在客厅接受吊唁者的慰问。
科尔手捧珠宝盒，穿过人群走到女孩的父亲柯林斯先生、一个瘦削的男人面前。他呆呆地坐着，就像一座雕像一样。
科尔：“先生？”
男人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客人很奇怪地看着这个小男孩。
科尔：“打扰一下，先生。你是琪拉的爸爸吗？”
男人点点头。
科尔有点颤抖，他把珠宝盒递给柯林斯先生：“这是给你的。她有事想告诉你。”
父亲的眼神流露出迷惑和痛苦，缓了很长时间，才从科尔的手中轻柔地接过盒子。
科尔转身离去。
父亲打开珠宝盒，里面是一盘没有标签的录像带。
（切入）

74.内景，客厅，下午
电视开了，客人们纷纷看电视。
柯林斯先生坐着。
电视机上的雪花点迅速被木偶戏替代了。
舞台上有两个木偶，他们跳舞的时候，能听到琪拉的配音。
木偶1：不，他来了，正朝我走过来呢。
木偶2：想跳舞吗？
木偶1：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木偶2：我们先跳一下怎么样？我要是跳不好，你可以踢我。
木偶1：好吧。
父亲看着木偶表演，极度心痛地笑了笑。
客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
电视里传来脚步声。
琪拉赶紧把整个舞台收了起来。观众可以从电视上看见整个房间。摄像头在她书桌的一角。
琪拉爬上床，假装在睡觉。门开了，柯林斯太太端着一份三明治和汤进来。
客厅的人在看，父亲的眼睛没有丝毫离开过屏幕：
母亲把餐盘放在书桌上。
然后发生了。
母亲走到橱柜前，打开橱柜，从一堆清洁剂和海绵中拿出一瓶清洁剂，看里边的成分。
她走到餐盘边上，打开清洁剂的盖儿，往盖儿上倒了一些，觉得多了，又倒回瓶子里一些。然后把剩下的倒进了汤里。之后又把清洁剂放回了橱柜。
母亲把餐盘端到床边，放在金属的旋转桌上，把桌面转到床上。
柯林斯太太：“琪拉，该吃午餐了。”
琪拉假装刚睡醒：“我觉得好多了。”
柯林斯太太微笑着：“很好啊。你该吃饭了。”
琪拉：“我吃完以后可以出去玩吗？”
柯林斯太太：“你下午的情况一向不好，再说吧。”
琪拉喝了一口汤。她皱皱眉头，抬头看母亲。
柯林斯太太：“别说吃起来很奇怪，我不想听你那么说。”
琪拉又咽了一口汤。
柯林斯太太：“山姆的妈妈打电话来了。”
父亲颤抖着关掉电视，用手压了压眼睛，好像那已经开始喷火。
客厅异常宁静。
（切入）

75.内景，餐厅，下午
柯林斯太太站在餐桌边，旁边围坐着亲朋好友。她盯着桌上的一束花。她感觉到被凝视，抬起了头。
站在餐厅门口的是柯林斯先生。一群同样铁青着脸的客人们站在他的身后。
柯林斯先生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愤怒了，眼泪迅速从他脸上滑落，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一直在害她。”
母亲开始还是迷惑的表情，接着慢慢意识到什么。她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再看看她的丈夫。
（切入）

76.外景，家，下午
科尔挨着琪拉4岁的妹妹一起坐在秋千上。
马尔科姆在远远地看着他俩。
科尔从口袋里掏出木偶舞女